第23章 爱情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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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有空玩的是威尼斯恋人,没空唱冬季恋歌,觉得挪威的森林太可笑,好不容易看完罗兰?巴特的恋人絮语觉得爱情不过三两天。于是我忧伤的开始失恋33天,想学电影情节喝杯芝华士装失意,但身体因过敏竟有了睡意。我想吸支万宝路装忧郁,所有失恋的女人都是涂着鲜红的口红,眼泪冲刷掉刚画的眼线液,猛得吸口香烟来迎合夜晚。但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次折磨我营养不良的生命。

我没资格体会一把广岛之恋,就被他扔到了夏威夷海里,全世界罗曼蒂克的人们都以为这种爱情够浪漫,但没人知道不会游泳的我只能在别人浪漫的目光里活生生淹死,血淋淋上演一幕蓝色生死恋。当然,主角还不是我,我只是个临时客串过早溺亡在海水的群众演员之一。

我和安迪,越来越像是孤单寂寞时想起的熟悉的陌生人,他开发我身体的一切敏感地带,懂得有怎样的抚摸让我达到一次次的快感。我们熟悉得仿佛像一对结婚三十年对彼此厌倦却因责任义务勉强维系婚姻的夫妇。我想我们的结局不外乎是他站在我面前我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我哭红了眼他却无能为力。

然而,只要我收到他的简讯,说晚上想要见我,我就鬼使神差的答应和他约会。听他倾诉他的家庭分争。我们开房间做爱抽万宝路吃避孕药,但我例假还是迟到了。我辞了工作,带着刽子手一样的面容奔赴医院。

他什么也给不了我,唯一可以给我的是几个小时的开房时间。我们尽情挥霍彼此的身体,在汗水纠缠撕咬眼泪中度过一次又一次的约会。

生活依旧波澜不惊,我陷入了情感泥沼,并且乐此不疲地和他纠缠不清。每次我拖着残缺的身体跟安迪说再见,身体的极致享受与内心的极度空虚让我冰火两重,我已经无法自拔了。

这世间永远有巧合,有些巧合是天意,但有些只是人为的刻意制造。当我又一次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按下电梯的时候,总是在电梯里遇到一个清瘦的男人。他的长相有些随心所欲,可识别性不高。但每晚我们总能在这个时间里一同等电梯,不得不让我怀疑他的企图。

“真巧,我们经常遇见哦。”他示意让我先进电梯。

我自顾走进电梯,安迪的事情正让我头疼,我已经没有闲瑕会理会一个陌生男人的搭讪。

我看了下楼层,他就住在我的楼上。

那人笑眯眯看着我,“我就住在你楼上,有空一起出去喝茶。这是我的名片。”

他笑脸相迎地将名片递给我,我礼貌性的收下。

他这身行头像二手车中介,长着一双餐厅服务员的手,还有这洗剪吹的造型,让我对他的印象更推向了边缘。

“你可以给一张名片给我吗?”

“不好意思,我名片用完了。”

“放心,我是个好人。我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这个社区妇女主任,我是在计量局上班。我家还养了一只大白熊,它已经两岁了……”

我想如果我再不把名片给他,他会一直喋喋不休,直到电梯到达25楼为止。

回到家后,收到了电梯男人的短信。我看了眼名片,他叫康杰,在计量院上班。他向我坦诚他每天都在这个时间坐电梯等我,很多次鼓足了勇气也没有开口……

我把手机关机了,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让我度过夜晚。

第二天,我久违的例假终于来了,我疼得翻江倒海。我打电话向小七求助,这家伙居然像我炫耀她的情人节礼物(一盒费列罗巧克力加一盒冈本安全套)。我打电话给安迪,他的手机又变成了无法接通。我想打电话给荣江,但又怕他把我当成提款机。我无奈拿起桌边上的名片,拔通了康杰的电话。

康杰一听说我生理痛就显得很亢奋,他终于有一个理由来对我进行悉心呵护,而且这还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康杰不但端杯红糖水给我送温暖,还端来了木瓜汁。趁我洗澡的时候来敲门,前一句话还在凶巴巴指责我不要着凉,并为我穿上浴袍。后一句话在我耳边温热呢喃听不清在讲什么话,并开始解下我的浴巾。在我的床上挥汗如雨的进行剧烈运动,并让我的床发出嘎嘎声响。

这个世界上最会做买卖的就属男人,只要他们瞳孔扫描过的地方,立即被计算出了具体的数字。比如三围的尺寸,比如吃饭的帐单,比如衣服的价格。他们不会没理由的夸赞你很漂亮,而是用眼睛先强暴你的每寸肌肤。他们更不会无缘无故给你送温暖,借着给你披外衣来解开你的内衣。

而我就是喜欢借着成全男人来报复男人。就如小七所言,身体和美貌就是一个女人回击男人最有力的**。

我想单纯的以肉体出轨来填补安迪给我造成的空虚感。当然,最重要的获取背叛了荣江的精神快感。也许他永远不知道我曾和一个帅气到没天理的混血和跟着一个长得痛心疾首的男人在床上厮混过。我甚至很想探知他若发现了我的红杏出墙的尊容。此刻,床单的血渍跟大朵的血色玫瑰似的绽放,康杰似乎都分不清这血迹是因为处女还是因为大姨妈。

我选择背叛荣江的理由有222个。他身高不到一米八,学历不是MBA,他是个穷光蛋,以刷我卡为生的王八蛋。寒窗苦读二十载,视力不到0.2。长着教授面孔,整日忧国忧民装清高。前阵子他回家奔丧,满脸鼻涕眼泪拿走了我2万块,发誓此生非我不娶,显然他忘记自己离过二婚。从此之后他音讯全无,听说他老家交通靠走,通讯靠吼,还有个翠花跟他青梅竹马。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他相识,只记得自己沉浸在和他谈笑风生的愉悦感中无法自拔。后来为此我大把的掏钱,掏眼泪要跟他生死相许。

当荣江兴致勃勃地套着西装打着领带梳着旁分头穿着尖头皮鞋捧着11朵红玫瑰打开我的房间的时候,康杰正趴在我的身上大喘粗气,大赞我皮肤紧致有弹性。

我听见钥匙掉在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我看见一脸惊愕的荣江站在我门口。这情景就像当年我奔赴1360公里看望杨海正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进行爱情实践活动是一样的。刺痛、羞辱、愤怒、崩溃。但显然荣江并没有当初我的冷静,他像一头愤怒的公狮,疯狂地扑向康杰,不想还摔碎了他的500度近视眼镜。最后,康杰把他痛殴了一顿,抱着衣服裤子夺门而出,丢给我一记白眼。

至此之后,康杰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仿佛从来也没有来过。即便不小心在在电梯里遇见,他也会像看到一块嚼烂的口香糖似的,恨不得一无反顾地踩上去。

而我的背叛,加剧了荣江对我的变本加厉,我彻底沦为了他的曼哈顿银行、临时清洁工和免费保姆和夜用情人。

发现荣江有暴力倾向是在我第一次被他推倒在楼梯上,脑门被砸了个窟窿,进医院缝了好几针,右脚也骨折打上了石膏。原因只是因为楼下的保安对我问候了声,夸赞我的气质容易让男人倾倒。事后荣江百般向我道歉,给我煲汤喂粥擦脸做按摩,可我的心依旧冰冷如霜。

因为他的暴力,我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障碍。外卖来了不敢开门,查电表的不让进屋,老人跌倒了不敢挽扶,买个水果总怀疑对方是不法商贩,猜测楼下住了五年的邻居是个猥亵幼女的变态。没兴趣参加什么社区活动,坐公交看谁都长得贼眉鼠眼,钱包找不到总以为被小偷光顾,而不是落在家里。

小七穿着名牌高跟鞋进去冰冷的医院,用她那双刚抹过迪奥凝露的手给我洗掉衣渍上的血迹。“第一次见他乱了芳心,最后一次见他乱了方寸,你在家给他做保姆、小姐、老妈子,他却对你大手出手。你的名字在他存折以外,你的地位不如养了几个月的牧羊犬,你说话的份量还不及楼下的保安。你告诉我,你爱他什么?”

“当初我只是觉得他像莎士比亚转世。”

“你这点浪漫主义情操会害死你的。爱上凤凰男的悲剧不外乎是他给你做过最大方的一件事情就是送你一份5块钱的蛋炒饭,而你攒了两个月的工资就是为送他一件阿玛尼套装。”

“我总觉得爱情不是用金钱来量的。”

“就算他不是贫民窟,你也不是曼哈顿银行。当有一天,这个潜力股有钱了,普通情况是跟小三分享他的成功,而不是原配。你跟他讲责任,他在外面给你放任。你跟他谈义务,他说只是收了一个义女。你跟他聊感情,他早被别年轻漂亮的容貌所感动。”

“也许,他一直对我的背叛而耿耿于怀吧。谁叫我没赶上个天时地利人和,出轨的地方选在家而不是希尔顿酒店。出轨的对象长的不像张东健,倒像个索马里海盗。出轨的时间不是一周前两周前,偏偏挑选在他奔丧回来的早晨……”

“暂且先不讨论你红杏出墙那点破事。”小七在我病床前打断我的话,请问你的人生有必要演得这么有创意戏剧性吗?他像个小白脸似的大肆从你这里攫取名牌,却又大男子主义的对你的身体灵魂持有永久使用权和糟蹋权。你背叛他的原因不就是想要报复这个废物吗?但凡他还有一丁点的可回收利用,你也不至于整天背着一个淫妇的头衔任由他凌辱和侵占你的人身财产安全。”

“可是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小七豁得站起,“你有。他把你看得轻如鸿毛,你就别把他当成心中的泰山。”

是啊,从决定和荣江交往的第一天开始。他便开始替我挥霍银行存款。很难想像一个出生在山村的人对物质有着这般强烈的渴望。我爱他吗?爱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还是爱他一天可以给我写三首情诗。他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是在从我这里拿走大把的钞票去请朋友胡吃海喝换回来的。而他每个月为数不多的两千块钱原封不动的寄给他远方的父母。是孝顺是无奈还是无耻?我和他存在于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之中吗?我开始怀疑这份感情的真实性。金钱在爱情世界渐渐占重要地位。

我想了很久,迟迟犹豫不决。

出院的那天,荣江起了个大早,早早就跑到医院里替我收拾行装。小七打电话只是冷冷的问了句,我是打算回家还是回她家里住。如果回家,她今天就不来接我出院了。

我看着荣江忙前忙后给我办出院手续,咬着牙回拒了小七。

我想肉体上的背叛与肉体上的疼痛终于划上了等号,我可以坦然不欠荣江什么了。

不知是被励志名言所熏陶还是被哲学理论所感染,我总在想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去跟踪自己的伴侣,去查看他们的约会对象,通话账单,短信内容,试图将自己闯入另一个私密的黑暗的鱼死网破的空间里,去印证自己遭受背叛的快感,或者是天崩地裂的悲壮。

荣江每天尾随我好几条街,偷窥我每天中午吃饭的对象,打印我的手机账单,查看我最新短信内容,盗用我的网络聊天账户,问候了我周边所有的同性的异性的朋友,翻遍我的DIOR包,嗅遍我的内衣……虽然他一无所获,但依旧乐此不疲。

终于,在他对我进行彻底跟踪调查的一周后,我决定向他正式提出分手。为了防止我被人身攻击后没人替我拔120,我把小七也叫上了。

我把地点选在了一家牛排店,其实只是想吃个散伙饭。荣江喜欢吃牛排,喝香槟,喜欢吃生牡蛎,喜欢吃鱼子酱,喜欢吃比萨饼,喜欢喝咖啡。但他绝不甘于做普通中的一员,他强调的是自己是个极致生活品质的人,有着贵族情节的绅士。于是他只吃日本和牛排,只喝唐培里侬香槟王,只吃葡萄牙牡蛎,只吃Almas鱼子酱,只吃路易十八比萨饼,只喝乞力马扎罗咖啡。不过这些昂贵的食物他从来也没有口福,至少在他苟延残喘活的30岁的人生中,以他每个月2千人民币的收入,他连见也没见过这些。

这是一家普通的牛排店,一块菲力和一堆意大利面,外加几片烤面包和水果。荣江绅士地把纸巾塞在衣领处,喝了口饮料。“我觉得牛排还是配酒瓶的好喝。”话毕,他转过头对正在收拾残桌的服务生说道:“waiter,给我开瓶82年的红酒。”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没有82年红酒。”

“那你就随便给我开瓶红酒吧!”

小七和我面面相觑。

我感慨道:“这果然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还真是不肝疼啊。”

荣江立马陪笑脸:“今天这不是高兴嘛,况且你人都是我的,还谈什么钱不钱的。”

“我真没觉得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

服务生把红酒开启,替我们倒上。

我提议,“要不我们干杯吧,以什么名义干杯呢?”我挠了挠头,假装冥思苦想道:“要不就庆祝咱们分手快乐吧!”

荣江似乎没有听清我的话,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分手之后各奔前程,祝咱们各自都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不是,何心,你这开玩笑呢吧。你还没开始喝怎么就醉了呢?”他似乎一点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要是因为上次我把你推下楼梯的事,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他越说越激动,一口气把整杯红酒喝下去。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荣江,我们完了!”

“我说你什么意思,好端端闹什么分手,你还有完没完了。”

男人永远都可以站在理直气壮一边,永远都不会为自己所犯下的错有一丝一毫的悔过之心。

“荣江,你请别花着我的血汗钱去得瑟你玩过的女人有多少个,身上的阿玛尼几万块,存款有多少个零,上一顿饭菜花了几千块,去坦桑尼亚只是为了买AA咖啡豆。我没办法消化这种毫无营养的垃圾快餐,跟你这种男人谈场不痛不痒的恋情。你以为你能当大侦探福尔摩斯调查我的每日行程,我身边就没有名侦探珂南替我收集你肉体出轨的证据吗?姑娘我不是富婆包养不起您这种三十岁还吃软饭的贵族,更包养不起那位被你骗去开了间钟点房吃了沙县小吃送了一枝廉价玫瑰的女大学生。你说你爱我,敢不敢给我做一年的早餐,给我买十克拉钻戒,送我一套香奈儿化妆品。可以豪迈的告诉我,从今以后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而不是反过来我在当牛做马,你在风流倜傥。”

荣江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喉咙里像窝藏了千百只虫子。

“我们分手了,今天这顿饭我请了!”我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往桌子上一放,拭图拉着小七走。

“等等。”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我一个耳光,“你这个婊子,分手可以,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小七立即替我还回他一耳光,“我见过的人渣多了去了,不差多你一个。”

牛排店里的店员迅速拉开了他,小七给我递来纸巾和敷脸冰块。店长也赶紧过来问要不要替我报警?

我摆手作罢,眼泪竟掉了下来。相识一场,怎奈何竟是这般残局。

我与他的世界绝缘,也许有一天在街上偶遇,我或许会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但我依旧会谢谢他教会我关于感情的二次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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