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三公子。奴婢在落幽阁这么多年,全心全意的为公子着想,就算三公子在这儿,也绝对不会怪奴婢了。”说着,一个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眼下之意就是,秦少游为了包庇傅青烟,居然肆意打压她。
而且话里还包含了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她这么做理直气壮,甚至是为了公子办事。秦少游这样对她,就是在跟公子作对。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秦少游,这里到底是青霜院落幽阁,若是自己做的太过分,的确是有些不给段逸城面子。于是便借坡下驴,淡淡道:“放心,你的忠心,我自会替你转达给三公子的。只是,这小丫头,我就先借走了。”
说完,拉住傅青烟便直接离开了。
傅青烟离开蕈梦的视线,就一直在唉声叹气。只怕这会儿,那家伙已经跑到三公子那儿告状了。
果然,秦少游胡搅蛮缠一阵,走了。
她回来,便直接被叫到了三公子的书房。
段逸城斜靠在榻上,他今日穿着一件蓝紫色的锦袍,手里盘着两颗鸡蛋大的汉白玉珠,腰间一根银丝腰带,腰带上系着一枚精致的圆形玉佩,越发衬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始终给人一种万年寒冰之感。
而不远处的地上,正跪着一个女子,不是蕈梦是谁。
她看见傅青烟来了,便急忙指控道:“公子,奴婢脸上的伤都是她弄的,她仗着世子爷喜欢,根本不把奴婢放在眼里。”
这话可真有分量,既说她不懂规矩,又说她与人私通。什么叫仗着世子爷喜欢,这分明就是想让她往死里弄。
既然她要使苦肉计,那她就成全她。于是,傅青烟也跟着跪在地上,磕了头,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公子,奴婢……奴婢今日的确是得世子爷所救,也的确是上了蕈姐姐。”
说到这里,还郑重的给蕈梦磕了头:“蕈姐姐,芷萱在这儿给您磕头了,还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蕈梦一愣,她,她这是转性了,还是故意在公子面前表现?
只是,下一秒蕈梦的脸色便难看起来。
“蕈姐姐,你可误会我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傅青烟愁眉苦脸的说,“我第一天来,落幽阁的路怎么走都不知道。怎么敢对蕈姐姐不敬。再说,周围这些人,不都是蕈姐姐的手下吗?若我真的有意伤害姐姐,她们能放任不管?”
“你!”
蕈梦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再看傅青烟,越说越溜,最后竟瞧着段逸城,无辜道:“公子,那水真的很烫,不信你看。”说着,伸开十指。每根指头都红彤彤的。
“刚才蕈姐姐没拿杯子,若是她拿了,我敢保证,她也会把杯子里的水泼了的。”
段逸城看了她一眼,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就像等着被顺毛的小奶狗,竟让他生不出半点责备之心。
明知道她在撒谎,他却不想惩罚。这点让段逸城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善的人。
更何况,比起伺候了多年的蕈梦,她接近他的目的,一开始就不单纯。他之所以留她,也不过是想看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而已。
甚至于……悄悄她究竟是谁派来的卧底。
他这青霜院里,前赴后继的出过不少的探子、卧底,使用的手段的方法陈旧且无趣,更重要的是,都太笨。轻而易举就被人识破了,唯有她,还算有点脑子。
所以,他便没有根除这根刺。
可眼下,他居然对她动了恻隐之心。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段逸城叹了口气,这深宅大院中的龌龊,他自小就领教过了。蕈梦来告状,他也一早就清楚是怎么回事,虽然知道蕈梦有些过分,可对他终究是忠心的。
所以,他也并不想惩罚谁,于是,蕈梦再要辩驳,段逸城便伸手制止了。他有些疲惫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段逸城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蕈梦,罚你禁足三十日,抄经一百篇。芷萱,罚你把后院的柴都劈了。”
晚间。
傅青烟在孙嬷嬷房中上药,孙嬷嬷看她十根指头肿的跟萝卜似的,叹了口气:“你第一天就惹了公子身边的红人,以后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干娘放心,就算公子再看重她,若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公子也未必会留着她。”
傅青烟倒像个没事人似的,说起今天发生的事,亦是欢快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孙嬷嬷对她是真心当女儿疼,她也渐渐放下防备,对孙嬷嬷也如亲娘一样孝敬。
有时候在她身边撒个娇,就仿佛自己的娘还活着。
那一刻的亲情,让傅青烟倍感珍惜。
自从蕈梦被禁足,落幽阁没有了大丫鬟管着,大家倒也轻松不少。只是,负责公子饮食起居的事,都落到了傅青烟头上。
在落幽阁里,虽有一些丫鬟对段逸城心存妄想,可更多的却是对他的惧怕。
他这个人,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带着一种凌冽的气势,所到之处,仿佛能滴水成冰。那周身散发的冷漠疏离之感,以及倨傲威严的气势,能让站在他五米开外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双腿打颤。
所以,这近身伺候的活,虽然看起来风光,可随时都有丢命的风险。
大家一阵推诿之后,便交给了傅青烟。
傅青烟不但没有推辞,还乐呵呵的接下了这棘手差事。毕竟,小喽啰好对付,大人物可不好扳倒。
她只有知己知彼,方能一击即中。
段逸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她做了这么多事,他未必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段逸城的起居室布置的十分有格调,里间是一张梨花雕木的大床,床畔是淡雅的棕灰色床幔,床头放着一张汉白玉方枕,里侧两床素色锦被。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青铜兽炉,晚上点上安神的熏香。
床前不远处放着一个八扇的梅兰竹菊锦绣屏风,屏风后是案几和书架,以及八仙桌。
侧面有扇大窗户,段逸城不喜太亮,所以竹帘总是半卷,正看到庭院的芭蕉树,和廊下的鹦鹉。
傅青烟清早端着水盆,伺候段逸城洗漱的时候,段逸城就站在这扇闯前。
他穿着素白的里衣,背对着她,目视前方,脊背挺直,不知道在想什么。傅青烟放下水盆,唤了一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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