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的味道实在不算好闻，一堆破旧的衣服堆在一起，电视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收音机掉了漆，还在放着，呜了哇啦的，不知道在播些什么。
炕上铺着两床花被子，一个枕头。
被子白色的部分泛着黄渍，枕头又黑又亮，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头油味儿。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暗暗嘀咕：货在哪儿呢？
李瘸子拄着拐晃到炕边，呼的一下掀起那床没枕头的被子，只见炕上一排铁器，大刀、砍刀、长矛、钩子、耙子，还有不知道几节的钢鞭，崭新锃亮，寒光凛凛。
江灵情不自禁的哇了一声，“能摸摸吗？”
李瘸子怨气冲天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能。会耍的话，耍起来都行。”
三人战战兢兢的上前仔细查看，江灵拿起一柄钢刀，用头发丝试了一下，一吹即断，锋利无比。
江培和裴俊在研究一柄红缨长枪，裴俊上手去摸，李瘸子好心提醒他，“这可都是开了刃的，划到手可别怪我。”
吓得裴俊连忙把手缩回到袖子里。
江培四处看了看，“有后院吗？我想试试。”
江培小时候练过几年武术，大学还当过武术社社长呢。
他提着长枪顺着李瘸子指的方向从后门出去，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摆放着各种打铁焊接的工具，裴俊过去挪了挪，给他空出一块地方施展拳脚。
江培手持长枪，拉开架势，拦、刺、点、挑、拨、缠、舞，大耍了一套枪法。
结束时将长枪往废旧的木板上一掷，枪头入木七分，只看到红缨枪杆在铮铮然抖动。
“好！”李瘸子大喊了一声，他早就估摸着他这枪厉害得很，今儿终于亲眼看到它怎么厉害了。
裴俊也是头一次看，鼓掌鼓得手都红了。
大热天的，江培耍完这一套下来出了一身的汗。
裴俊连忙掏出纸巾，叭叭的跑过去给他擦汗，“哎呀老公，你好厉害呀。”
李瘸子笑容凝固在脸上，一脸呆滞的看向江灵。
江灵扶了扶额，“咳咳，那个李大叔，咱谈谈价格。您这些东西，要多少钱？”
“三……三千吧。”
江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千块一样？”
“一堆。”
“啊？”
“你要是嫌贵，我再搭你几样。”李瘸子转身去另一个房间，拿出一个十字弩，上面搭一支十几公分的钢箭。
他冲着刚才江培掷枪的破木板发射了一下，嗖的一下直插进去，玩意儿不大，威力惊人。
嚯！江灵大开眼界，“好东西啊！这玩意儿你有几个？”
“本来做了十来个，去年仓房着火，烧得就剩这一个了。你要，白送你。”
李瘸子乐呵呵坐下来点了根烟，今儿高兴。
不为别的，就为他半辈子搞得这堆破铜烂铁，终于遇到识货的了。
“要！您这些我都要了，能不能请您多做几个？我愿意出高价。”
李瘸子眼睛一眯，“做倒是能做，不瞒你说，我鼓捣这些东西，几十年了，就遇到你这一个正经买家。你干什么用啊？”
江灵抿了抿唇，瞎话她有，但看着眼前这位手艺精湛却又穷困潦倒的匠人，莫名开不了口。
见她不说话，裴俊忙道：“我们做网红的，拍视频用。武打视频，现在网上可流行了。”
李瘸子点了点头，“哦，我不上网，不知道流行啥。”
江灵想了想，开口道：“除了拍视频，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您想啊，这世界一天一个样，北极冰川年年都在融化，全球水平面都在上涨。
最近天气又异常的热，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天灾了。世界末日，有顺手的武器傍身，总是没错的。”
她说得含糊，换谁听来都会觉得年轻人瞎寻思，杞人忧天。
可李瘸子不是一般人，他被人当做疯子五十多年了，精神或许就是不正常的。
别的事儿他不信，世界末日的事儿，他天然的希望就是真的。
他不但信了，还觉得这几个人就是为此而来。
痛苦的望不到边的生活，忽然有了终点，他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眼睛都变得黑亮。
江培忙把江灵拉开几步，“我妹瞎说的，您别被她吓着了。”
李瘸子呵呵一笑，“我不怕，世界末日有什么可怕的？我就提前买好二斤酱牛肉，几瓶啤酒，我等着。”
江灵没再说下去，继续讲十字弩的事儿。
“我想要十个，箭要多一点，两百支，可以吗？”
“可以，有钱什么不能做。”
“行，那您再做十把大刀，要有长有短，男女都能用那种。”
“没问题。”
所有要求，李瘸子都一口答应。他只有一个要求，要预付款，而且要现金。
他要三万，三万块不多，但是要现金，需要现去银行取。
江培让裴俊在这儿和江灵一起等着，他一个人开车到镇上去取。
裴俊闲着没事儿，拿着十字弩对着木板一下一下射着玩儿。
江灵在一旁看着，忽然感觉袖子被拽了一下。
李瘸子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到里屋说话。
江灵手里握着那杆长枪，提溜着跟他进了屋。
“怎么了？李大叔。”
“嘘……”李瘸子压低了声音，“世界末日是什么时候啊？”
江灵眼神躲闪了一下，“我随口说的，我哪知道啊。”
李瘸子皱了皱眉，“你这孩子，哪有话说一半的？你告诉我，我这人独来独往，没有亲朋好友，不会跟别人说的。我就是琢磨着，哪天去买牛肉。”
江灵心怦怦直跳，这是她第一次有冲动跟家人以外的人透露末世的事。
并非她圣母，只是思量再三，跟这么一个人说了对自己也没什么害处。
“如果有的话，一个月后吧。”
“好。”李瘸子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大叔谢谢你，我给你做个好东西报答你。”
李瘸子从仓房里拖出一辆小板车，全钢的，只有两个轮子，一米多长。
“你听说过弩机吗？”
江灵眼睛一亮，她在美剧里见过，只要设计完善，射出来的箭能飞出几百米远，天上的龙都扎下来。
“您能做？”
“我什么不能做啊。”李瘸子一脸傲慢，“我给你做一个加大号的弩，放在这车上，远的不敢说，百米之内，老虎都能给它扎透了。”
江灵立刻给江培打电话，“再多取五万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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