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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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微微泛白,沈重还是没有回来。

十二月的天寒气逼人,沉璧生了一大盆炭火,还是抵不住刮骨般的凛冽。

瞌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沈婉儿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一场梦?她的云哥哥怎么可能是南庆间谍呢!那样一个潇洒不羁,才气横溢儒雅公子怎么可能是奸细?等她梦醒,他会带她去墨香楼吃烤鸡,去围场赛马,去雾渡河钓鱼,他会摇着头笑着让她斯文些,她也会眉眼带笑的挤兑他喊他一声“云哥哥”。

可冻得心揪在一起的寒气,红通通偶尔响一下的红罗炭无一不昭示着这并不是一场梦,这是血淋淋又无法改变的现实。

她脸上不带一丝笑就那么愣愣的抱着双臂等在书房外,人关在锦衣卫大牢,能救他的人不多,她只能求求沈重,一直等到午时沈重才回来。

约摸酉时时分,她在书房门口看见沈重面色铁青的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却没敢开口,怔愣的跟在他身后。

由于蹲的太久了,一时腿麻走了几步脚下开始发软,霁月连忙扶住了她。

不等她开口,沈重先说道:“关于他的话不用说了,我救不了他!南庆没有人能救得了他,霁月扶小姐回去。”语气沉重坚定容不得一丝反驳。

“哥,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她顿了顿,艰涩的开口,“你也早就与他相识,他不可能是间谍的……”

她害怕,害怕真如卫华说的那样,哥哥说的那样,要真是南庆间谍,哥哥必然不会让他活下去。

“哥,”她扑通跪了下去,拉着沈重的衣摆“他要是死了…哥你一定能救他对不对……”

沈重脸色苍白,惊讶于沈婉儿的举动,只觉得她红红的眼睛直戳心窝子,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为了一个外人给自己下跪,甚至用自己的命威胁他。

沈重转了过来一把将沈婉儿提了起来,双手用力捏着她瘦弱的肩膀冷笑道:“你为了他用你自己的命威胁我?这就是我养的好妹妹!”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南庆谍网头子,他根本不爱你,他就是在利用你!你知道北齐有多少将士因为战术被泄密死在他手里吗?你知道我们损失多少国土吗?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沈重不禁吼了出来。

“且不说他与我大齐有不共戴天之仇,看你为他要死要活,我也绝不姑息!”沈重脸色越发难看“你不明白,我就叫你看个明白!等我审完他,你跟我去锦衣卫大牢亲口问他。”

沈婉儿小声抽噎:“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只知道你的国家,你的官位,你根本不懂我!”她说的红唇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你们之间没有可能,这次过后,我给你找个好归宿,你是我沈重的妹妹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沈重见她心里越发难受,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怕自己又接连打击,可这件事不趁热打铁让他们断个干净,只怕后患无穷。

“我求求你,让我再见他一次,求求你了哥哥!”沈婉儿泣不成声。

沈重刚刚软下来的口气瞬间瓦解,一手打掉拉着他衣摆的手大声道:“你见他就是去送死,让整个沈府给你陪葬!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要见他是吧!你去见一次我便让他加重一轮刑罚!直到他死!”

沈婉儿连连摇头,双腿不听使唤微微发颤,跌坐在寒凉的地上,只要关于北齐存亡,兄长就绝不会手软,她直了直身子,轻声道:“那哥哥就看着吧!”

两人不欢而散。

那天过后沈婉儿绝食三日,论谁都劝不听。沈重先是不管,原以为她饿几顿就放手了,却不想那软软的小人儿如此硬脾气,终是拗不过他,也是不忍心,他思忖量久答应让她去见言冰云一面。

那一日,暮色葱茏,秀水街到处一片欢歌载舞,许多小孩子在外面放着梨花炮,烟火璀璨,迷的她睁不开眼。

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着那个他送的碧玉簪子,又做了许多吃食 ,料想他在里面或许饱受折磨,又配了些外敷伤药,让霁月带着她的香囊连夜赶去邺州找师祖讨要麻沸丸,那香囊是她走的时候,师祖让师叔找给她的说若是来日碰到中毒或者重伤难愈危急存亡之时可去求救。

牢门口,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憔悴,半晌憋出一个笑脸拿着食盒走了进去。

尽管有了沈重的授意,还是颇有阻碍,一路被人严严实实看着,沈婉儿让霁月给狱使们分了一些碎银子,拿了些好酒,那头目还是严肃道:“这犯人是圣上与太后授意关押于此,小姐即便是有沈大人的吩咐,也请快些,莫让小的难办,除了岔子我们担不起。”

沈婉儿点了点头。

与上次见到的他相差甚远,只一眼,她差点哭了出来。

那人在一张茅草床上盘腿而坐,发丝微乱,纯色发白,衣衫撕裂处满是伤痕,一条条狰狞的伤疤有的干涸了,有的还在往外渗血,触目惊心。

她连忙放下食盒,颤抖的手轻轻探上他的肩头,轻轻用帕子触碰,小心翼翼,生怕惊了他。

言冰云感觉手背上凉凉的,似水滴滴下,恍恍惚惚睁开眼,只见她梨花带雨的站在自己面前,轻轻触碰着自己的伤口,满眼都是不忍。

从进来的第三天起,每日都有人问这相同的问题,各种刑**流折磨,一天一顿饭,一杯水,就这么吊着他。

他知道沈重想要南庆谍网名单,可他是谁,自懂事起便被父亲送到都察院各种训练,一颗心早就不伤不死,熬的比石头硬,不管南庆如何打算,他都会在自己的位置上守护到最后一刻,那种坚定是一种信仰。

可就在刚刚,那一滴冰凉的眼泪竟又让他慌了神,他害怕,害怕自己动摇,害怕自己贪心,害怕自己连累她,连累南庆。

半晌,他喉结微动,“怎么又来了,我不想看见你。”

“知你在这少不了刑法,我……我帮你涂些药就走。”她语气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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