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如月虽然跟他是一个村子的，可她的家境却比庄默臣好很多。

她的父亲在镇上开了家超市，在那时候，是很少有的。

念书的时候，隔壁班的女生总会跑到窗口来，指着庄默臣说：“看啊，那就是庄默臣，长得真帅啊。”

可是，他们就是那样看看罢了。

那会儿，班上都流行给心仪的异性写情书。

可是，庄默臣却没收到过一封。

班上有一个会打篮球的男生，长相挺普通的，可他收的情书却是被塞满桌洞。

有喜欢八卦的同学觉得纳闷儿，只有庄默臣知道，他贫穷的家境承受不起任何人的喜欢和示好。

索性，他对这些也不在乎。

然而，崔如月却对他不一样。

她总是要靠近他，再靠近他。

庄默臣过得拮据，早饭常常不吃。崔如月是他同桌，有一次早读课看到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下课后，她就跑去楼下小卖部买了牛奶和面包。

前桌的女生问她：“这才吃完早餐多会儿啊，你又吃？”

崔如月撕开面包的包装袋，笑笑，说：“人家饿得快嘛。”

女生就摇摇头，转了回去。

崔如月撕了两片面包，咬几口后，捂着肚子说饱了。

她朝旁边看，说：“庄默臣，这面包挺好吃的，你要不尝点儿？”

庄默臣紧抿苍白的嘴唇，摇头。

“诶，我吃不完，你帮我分担点儿呗。”说着，她将面包往庄默臣那儿推了推，“等会儿要是被老张发现我在教室里吃东西，肯定又要骂我了。”

老张是他们的班主任，曾经在班上严令说过不许在教室里吃任何东西。

“……”庄默臣看着她，不说话。

崔如月就催促：“快点快点儿，下节课就是老张了，求你帮帮忙啊。同桌一场，你不会忍心看着我挨骂吧？”

她看着他，可怜巴巴的。

庄默臣想了想，终于说：“那我吃点儿？”

“谢谢你啊。”崔如月连连点头，用力掰了一大半塞给他，“一点儿可不行，得多分担点儿。”

庄默臣看着手心里软软的面包，他吞吞口水，举起往嘴里喂。

面包的软香顿时盈满他的口腔，他吞咽着，胸腔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感受。

他看了旁边的崔如月一眼，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第二天，庄默臣依然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去教室。

时间尚早，教室里只有他一人。

他拿出课本，正要朗读时，肚子里却咕噜叫了声。

庄默臣摸摸肚子，只好去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崔如月这时候进来了。

她手里提着五个大包子和一杯豆浆，看到庄默臣就打招呼：“早啊。”

庄默臣点了下头，站在过道里，让她先进了里面的座位。

崔如月坐下来，她像饿极了似的，急慌慌往嘴里塞了两个包子。

然后，她喝了口豆浆，靠在后桌上抱着肚子。

“好饱啊，吃不下去了。”她嘟囔着，余光却始终注意旁边的庄默臣。

庄默臣兀自低头小声读着，目不斜视。

崔如月突然坐直身子，她拿起还剩的三个包子，偏头对男生说：“庄默臣，再帮我个忙呗，我吃不下了。”

说着，她捂住嘴，假模假样打了个嗝。

庄默臣看她一眼，又回过头，说：“我吃过了。”

“可是……”崔如月张张嘴，为难道：“我真吃不下了，不然只能扔了，多浪费啊，你帮帮我啊。”

她又摆出那副可怜的神情，恳求着他。

庄默臣看向她，目光有些松动。

崔如月继续说：“要不然我再吃一个，你就帮我解决两个？”

然后，她等待着。

庄默臣看了她一会儿，在肚子下一次响起时，他开口：“行吧。”

“好嘞，太谢谢你了。”崔如月拿出来一个，笑呵呵的将另外俩包子连同袋子塞给他。

之后的每天早上，崔如月都找这样的借口，让他吃下她带来的包子。

几天之后，庄默臣反应过来，也许她并不是吃不完，她是故意带给他的。

他将崔如月拉到操场，严肃的对她说：“以后不要再给我带早餐了，我不会吃的。”

“啊？”崔如月惊讶一声，“我没给你带啊，我是吃不完想让你帮忙……”

“别再撒谎了。”庄默臣有些生气的低吼。

“……”崔如月怔住，没想到自己的主意这么快就被他戳破，“庄默臣，我关心你都不行吗？”

她看着他，眼睛里渐渐开始泛泪光。

庄默臣蹙眉：“我不喜欢别人的施舍。”

“施舍？”崔如月抬起手臂，擦了擦眼睛，“你把我的关心当作施舍？庄默臣，你太过分了。”

“人家看着你每天饿得肚子叫，脸也惨白，是真的很心疼你啊，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她哭着，眼睛也有些红了。

庄默臣看着她的眼泪，有些慌了，他说：“我不值得你这么关心。”

他对自己，一向有自知之明。

崔如月却突然拉住他的手，哽咽道：“庄默臣，你值得，我愿意对你好……”

庄默臣沉着脸，不说话。

“你要是实在介意，不如帮我辅导功课？”崔如月皱皱鼻子，“我数学老是不及格嘛，你帮我辅导数学，我每天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庄默臣还是一声不吭，崔如月急了，晃晃他的胳膊，催道：“好不好嘛？”

“……”庄默臣盯着她看，心里充满了纠结，好一阵之后，他叹一口气，终于松口：“好，我答应你。”

崔如月眼里泛着水光，终于展开颜笑了。

偶尔，庄默臣会想起那天她的笑容。

他想，这应该是世界给予他最大的善意了。

后来，他跟崔如月开始偷偷交往，一直持续到高二的下学期。

庄默臣已经想好了，他没钱上大学，打算高中一毕业就去打工，赚钱供妹妹读书，也想让崔如月过上好日子。

可是，五月的时候，他跟崔如月的事被捅破了。

庄默臣被勒令退学，崔如月跑来找他，说不想回家了，爸爸会拆散他们。

很快，崔如月的父亲崔浩天来带走她。

那天，崔如月被崔浩天带来的人绑上车子，庄默臣想去追，却被崔浩天的拳头打倒在地上。

庄默臣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子，朝崔浩天苦苦哀求：“叔叔，求求你成全我跟如月吧，我会挣钱，挣好多好多钱，不会让她吃苦的。”

崔浩天却狠狠踢了他的胸口一脚，吼着：“小子，等你有钱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