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这......”

张驰转身回到书桌后坐下：“我的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要生还是要死都由我说了算，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副官乐呵呵一笑：“这沈家小姐怕是已经提前进入督军府女主人的角色了。”

张驰冷冷的勾起唇角：“只怕她这场美梦，没多久就该醒了。”

自从上次副官将张驰叫走后，许长欢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依旧是每天不能踏出后院的这座小楼，唯一不同的是每日会有人按时送来三餐，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式。

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样伺候过。吃饱了便扮上相，唱上两段。张驰虽然没再来找过她，但隔三差五的差人送来的行头倒是不少。

绸缎菱纱，印染绣花，点翠的头面，无一不是价格不菲的珍品，只可惜这样好的物件却见不得天日，只能和她埋没于这小楼之中，仅供自娱自乐。

想来也是，张驰和沈筱琼的婚期一天比一天近了，他哪里还有闲暇来看她。等过了婚礼，只怕他们从此便是陌路了......

再次见到张驰，是在他和沈筱琼婚礼前两日的晚上。许长欢刚刚自己唱完一段，卸了妆打算睡下，听到楼下传来敲门声。

打开门，张驰就立在那里，带着些许的酒气，神色有些微醺。

“这么晚了，你......”话还没有说完，张驰边兀自走入，在沙发上坐下。

许长欢随手关上了门，倒了一杯温水放到了张驰面前。怎么说呢，今晚的张驰和平日里那个高高在上平城督军似乎有点不一样，许长欢第一次在这个神一般存在的男人眼中读到了疲惫，甚至是不安......

“给我唱段戏吧。”

“我给你唱段戏吧。”

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这句话，两人互相朝着对方看去，又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似乎已经快要忘记了，上一次这么默契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督军想听什么？”

张驰想了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印象中好像只要是许长欢唱的，什么都是可以的：“唱你拿手的就行。”他摆了摆手。

这也许是她此生最后一次为面前这个男人唱戏了，想到这里许长欢的心上泛起一次酸涩，面上仍是含着淡淡的笑意：“那就给督军唱一段我从来没唱过的吧。督军稍坐片刻，容我去装扮一下。”

张驰以为许长欢说的装扮只是简单的套个戏服，却不想许长欢是认认真真的上了个戏装，画了脸，绑了头，从楼上下来时，整个人已经完全与角色融为一体。

竟是《霸王别姬》！

常听许长欢唱戏的戏迷都知道，许长欢不管是青衣还是花旦，只要开嗓没有不是叫好又叫座的，但她唱了这么多年的戏，却从来没有唱过这出《霸王别姬》，更是从来没有人见她扮过虞姬，今天可以说是头一遭了。

许长欢从不唱虞姬，似乎已经成了平城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张驰乍一看一身虞姬装扮的许长欢时也着实吃惊了不小，但这份震惊还不消片刻便成了深深地吸引。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

许长欢逐字逐句娓娓而唱，一双宝剑更是舞得灵动生辉，图将所有的感情融入了戏里，希望将凭生唯一也是最好的一出戏留给张驰。但愿得很多年后张驰再听及此戏时，可以想到她一二。

因为没有与自己搭戏的楚霸王，所以许长欢是一直顺着虞姬的唱词兀自唱下去的，当唱到最后一句：“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时，眼眶泛起的雾气已模糊了人影，欲泣未泣......

这一折唱得张驰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分不清是戏还是梦，说不上是虞姬的魂魄穿越千年落在了许长欢的身上，还是许长欢就是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