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她为沈明月舍得花钱买糕点送过来，原来是打铁匠铺的主意。

牧七没心思跟她废话，扬起洗米水就往沈明月的方向泼，沈明月躲得快，只被淋湿一点裤脚。

“七娘！”她瞪着眼睛正要发作，想骂牧七是疯婆子的话，就卡在喉咙里，根本没法说出来。

转而又换上笑脸。

“七娘~~我们打小就一起长大，你说说看吧，整个古桐村还有谁能对你这么好！”沈明月大颜不惭地自夸。

“铁匠铺是我爹的，虽然他现在昏迷，但我也没权利处置！”牧七戳穿沈明月的谎言。

清洗三大盆江米，分别倒在东西两边灶上的铁锅里，铁锅下面的柴火烧得噼啪响，她开始蒸江米。

沈明月立即明白，牧七是在为做稠酒做准备。

先前看到牧七花钱那么大方，以为她是从牧老爹那里偷的，试探了几次，这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天天见她进城，神神秘秘的，应该是去卖酒。

上午她还听万村长的媳妇说起什么竹仙水之类的话，也想过来打听看看。

没想到，江家除了几个空着的桶和瓮，里面什么也没有。

“七娘，我记着你先前不会做稠酒呢。”

沈明月的大眼睛直往锅里盯，其实年景好的时候，酒家家都能做一点，只不过每家做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再说这稠酒引子可不好弄到。

牧七把灶底的柴草翻动，拿起吹气的竹筒没有好气地道：“怎么，我娘死得早，我是跟她学的，你还想偷师不成？”

沈明月被戳中要害，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只是讪讪地笑着，放下手里的花糕，想上前帮忙。

牧七看着她明眸善睐，笑得纯真，心生厌恶地躲开她伸过来的手。

“沈明月，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三月三十，利钱呢？”

沈明月想从牧七这里得到更大的利益，一早就把钱准备好，很痛快地把七十二文钱拿出来，大大方方地放在牧七手里。

“七娘，银子放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利钱少不了你的，我看你这几天进城，一定也没少赚钱，不如就都放在我这里吧。”沈明月一副都是为了牧七好的神情。

“你还敢把银子放在家里？二虎和由氏过来翻箱倒柜的，万一被他们偷着拿走，你哭都来不及！”

沈明月善良地笑着，作出夸张的表情。

二虎和由氏的行径令人发指！

可现在看来，这件事一定跟沈明月脱不了干系。

牧七烧着火，呛灰的面容上略带着些疲惫。

沈明月见她不说话，出去洗了块手帕拿进来，打算给牧七擦脸，却又被牧七嫌恶地躲开。

“七娘~~”她凑上前道：“你不知道，这才几天，村里就又有人传闲话，你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天天跟高粱谷的张把式进城，这事好说不好听。”

牧七举起竹筒比量了下，真想把沈明月打出去。

她瞪着故作善解人意的沈明月，撇着唇呛道：“沈明月，我忙着呢，你没事就走吧！”

快点滚！

沈明月认定牧七心虚，更加认真地说：“我们家三弟是个老实的，不如你就让他过来帮你的忙。”

“他抬上搬下的都行，人又老实。”

“唉！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跟着去也行，你能在家里多看看孩子，我就是苦点累点也愿意！”沈明月像是作出了极大的牺牲。

想得美！

沈家老大、沈家老三，沈明月倒是安排得妥当！

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

“七娘？牧老爹不醒人事，你这么累，我看着心疼。”沈明月又上前把熬好的汤药端过来，帮着牧七往碗里倒。

牧七一直冷着脸，并未应声。

她扶起牧老爹，只想着梁柱能拿到药，如果云端寺的药当真好使，牧老爹很快就能醒过来。

沈明月虽然功利，可她倒是说对了一点。

这几天县城里竹仙水和稠酒的销路都不错，她一个人又是制作又是送货，回来还要伺候牧老爹，的确太辛苦。

她需要有人帮忙，只是这个人不能是沈明月，也不能是沈家的任何一个人。

牧七从沈明月手里接过药碗，“明月，你这么说，还真提醒了我，凌梅倒是也在家里闲着。”

凌梅？

沈明月一听就炸了毛，她思前想后说了大半晌，咋还成为给别人做嫁衣了呢！

“七娘，我们要好一回，你居然不信任我，还想让凌梅过来帮忙？你不知道……”沈明月眼珠子转了两三圈。

难地压低声音，很神秘地凑到牧七耳边：“你不知道……”

牧七给牧老爹喂完药，把牧老爹的嘴角擦干净，推开沈明月，从里屋出来。

“怎么，谁说我一定得用你们家的人？”

沈明月清亮的眼神里带着担忧，像是下了狠心继续说：“学堂里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凌梅家天天单独去送束脩。”

牧七往灶堂里送柴棒的手指僵住。

她还真没想过，江霄陌长得英俊，当初原主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皮相。

原主看他好，别人就没有惦记的？

沈明月以为戳中了牧七的肺管子，立即煽风点火地道：“这事，我原本不想跟你说的，方才我去学堂，正看见凌梅从江夫子的书房里出来，还，还边走边……整理衣裳！”

噢？这倒是新鲜事。

江霄陌相中的不是沈明月，是凌梅吗？

啧啧，男人呀！

貌似凌梅长得也一般，而且年纪还大，虽然她也是个寡妇，男人死了好几年，里长早就打算让她再嫁……看来，事情还有些弯弯绕。

牧七出了神，手边的柴火烧燎出来，刚好燎到她的手背，她疼得甩手时，猛地抬眼看到在门口站着的江霄陌。

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七娘，这事我撞见好几次，每次都想跟你细说，可我张不开这个嘴呀！”

沈明月背对着门口，根本没注意到江霄陌黑着的脸有多难看。

牧七忙把被烫到的手背按在地上的水盆里。

沈明月却越说越起劲：“要说江大哥是个才子，才子配佳人也是好的，可凌梅她算个什么东西！”

牧七嘴角提起微不可见的弧度，继续道：“明月，别瞎说，我相公不是那种人，没你说的那回事。”

沈明月像是表决心似的，站起身来，拍着胸膛说：“江大哥是好的，可凌梅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你能知道？！”

江霄陌闷咳了两声，打断了沈明月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