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大张着嘴,无神的眼眸好似失去了所有希望,他们本来就是要到新野城逃难,才不会在意丞相的天子之兵已经兵临城下,还期望着能趁乱抢夺一个落脚之处,可是,熊熊的大火,毁灭了他们的梦想,仿佛将他们化作没有生命的泥雕,久久回不神来。
黄月英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恐苍白,就连呼吸都仿佛噎住了,半晌,这才惊恐的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逝去的清风,脸色越来越白,险些一下子栽落马车。
小狼手疾眼快,一下子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的呼唤着:
“阿姐,怎么了,怎么了!”
“小弟,我的家……我们的家……”
黄月英无神的瞪大眼睛,心如刀绞,小狼也感同身受,那个雪山下的小村庄,短暂的收留了自己和娘亲,已经是自己的家,在可怕的兵祸中毁于一旦,那种彷徨的感觉,让小狼记忆犹新,失魂落魄的惊恐每每出现在他的噩梦当中。
他紧紧抱住阿姐缓缓颤抖的身躯,猛地一挥手,身旁的护卫们顿时会意,匆忙驱动马车,向着新野城的方向冲去,即便已经一片焦土,也要看一眼才甘心。
突然,马车停住了,护卫们顿时大惊,只见一个个脸色苍白的百姓挡在面前,护卫们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冷冷一笑:
“怎么,不是说要分道扬镳吗,现在拦住我们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捉拿我们这些反贼去领赏?”
说着,护卫们纷纷抽出刀剑,一脸冷漠的瞪着百姓,刚才的驱逐让每个人都压了一肚子火,还是那位老丈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望着马车上一脸苍白的黄月英,只感觉自己的老脸都在随着新野城燃烧,半晌,这才谦卑的深深一鞠躬:
“夫人,方才是我们不对,还望……还望能够收留我们……”
护卫们好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这些百姓,如刀的眼眸在他们的身上扫视,百姓们纷纷移开目光,不敢对视,老丈更是如坐针毡,久久不能言语。
新野城是这些逃难百姓的希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如果不能找到新的依附,恐怕连一个晚上都撑不过,全都要葬身荒野,他们只能选择来乞求黄月英的收留,起码能得到暂时的保护。
护卫们讥讽的盯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老丈只感觉一座大山压在佝偻的肩膀上,那是心中决堤的愧疚,更是全村人的性命交托,双重的压力终于让他崩溃了,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老泪纵横,嚎啕大哭。
悲哀与内疚在百姓中间,如同瘟疫般蔓延,哭声渐起,期期艾艾,刚才理直气壮的年轻人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失神的黄月英终于被哭声惊醒,望着百姓们无助的眼神,心又软了,就要开口收留这些可怜的百姓,肩头却被狠狠按住,她诧异的回过头,看着一脸冰冷的小狼,眼中充满了不解。
“跪下!”
冰冷的声音仿佛旷野上的寒风,冰冻了每个人的眼泪,百姓们呆呆的望着魔神般俯视着他们的小狼,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乞求,小狼却不为所动,声音更加沉重:
“跪下!”
好似重锤一般砸进了每个人的心底,渐渐的,百姓们受不了他身上弥散而出的威压,纷纷跪倒在地,颤巍巍不敢抬头,为首的老丈更是首当其冲,额头都砸在了泥土里。
小狼的目光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声音依旧冰冷,一字一句的刻进百姓们的心中:
“你们跪的不是我,也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而是你们自己的良知,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你们的心中可还有半丝人性!”
这一声控诉,回荡在耳边,更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底,成了压垮心理防线的洪水,在小狼的天赋帮助下,让每个百姓都意识到,自己穷途末路的时候,是谁伸出了援手,自己忘恩负义的行为,不仅侮辱了黄月英的仁慈,更侮辱了他们自己心中的良知。
没有了哭声,没有的乞求,每一位百姓都泪流满面,这些泪似从心底流出,将良知二字深深的印刻在自己的心中,痛楚中换来的新生的希望。
护卫们一个个叹息着,走上前扶起跪地的百姓,这一刻,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似乎充满了力量,相互扶持,就能共同闯过一切难关。
黄月英的脸上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恢复了生机,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走到老丈的面前,将他枯槁的身躯拉起来,老丈依然泣不成声,但依旧倔强的瞪大老眼,想将黄月英的面容印在心底:
“夫人大恩不弃,小老儿愿做牛做马……”
“老丈莫要乱说,大家能平安度过难关,已经是苍天垂怜了。”
黄月英带着泪痕的脸颊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拉着老丈的手,向着马车走去,想将他扶上马车,老丈顿时大惊失色,谦让许久,还是拗不过倔强的黄月英,忐忑的坐在了马车边缘,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滴。
黄月英松了口气,心中的阴霾微微散去,回过头笑看着小狼,心中的充实冲淡了担忧,眼眸却是突然一凝,望着小狼有些难为情的脸色,半晌,这才轻声说道:
“小弟,你……要走了吗?”
小狼尴尬的点点头,但眼眸中的去意无比坚定,黄月英咬了咬红唇,挽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的盯着小狼坚毅的面容,怜惜的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展颜一笑:
“答应阿姐,我们一定要再见!”
小狼的眸子里闪过了不舍的光芒,伸出双臂,将阿姐搂在怀中,深深的呼吸着她发间的幽香,心神无比安宁。
猛地放开双臂,小狼头也不回的向着天边走去,身影几个闪烁,便已经几不可见,黄月英的泪水这才缓缓落下,握紧了玉手,离别的伤痛与担忧骤然泛滥。
“阿丑!”
突然,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黄月英整个身躯都颤抖了一下,难以置信的回过头,一张熟悉的面容仿佛跨越了时空,出现在面前,温柔的笑容,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
章节 X